年之遥见他衣襟凌乱,随手为他整理好,而后高高仰起头,笑着望进他那双欣喜时会微微发蓝的眼睛:“那究竟是不是呢?”
年以梵望着她贴在自己胸前的手,眼眸泛着柔柔的光,声线低沉又柔软:“当然不是。”一朵雪白花瓣摇摇坠坠滑落到年之遥弯弯的睫毛上,年以梵抬起手替她摘下,轻轻道:“不见淮誉瑾瑜,哪识天下第一美人!”
二人席地而坐,在最盛的一棵海棠下摆开碗碟。两碟素菜,三道荤菜,一壶淡酒,露天而食。
年以梵轻轻蹙眉:“你吃素多年,闻不得半点荤腥。干嘛还传这么多肉菜?”
年之遥往碗里夹了一大块鸡腿,连同筷子一起递给他:“无妨,荤菜才能给你补气力。何况天下鲜美的鸡鸭鱼蟹那么多,今后我也要一一尝尝看。”
年以梵闻言,再打量她一身明亮的鹅黄长裙,思索片刻问道:“你那串菩提念珠呢?”
年之遥微微一怔,随即笑道:“如今我再也不需要那东西了。”
年以梵眉头锁得更紧。
他深知年之遥的性子,从来都是一心向佛。即便出了孝期,穿衣饮食会变,断不会连佛心都变了。想起今日五王府内所见,一向宽以待人的年之遥竟在众人面前言语凌厉,向人施压!究竟何事让她变化如此之大?
年以梵刚要张口询问,她却先说道:“哥哥,我要求你一件事。”
年以梵讶然笑道:“哦?这可是头一回!”
年之遥又夹了两只虾送到他碗里,再倒两杯酒,递给年以梵一杯道:“最早今晚,最迟明早,江子赫会来求你一件事。无论此事有多大逆不道,亦或哥哥有多怒不可遏。请哥哥务必忍耐,答应下来便是。”
“大逆不道!究竟何事?”年以梵心中隐隐浮起一个念头,又被他暗暗压下。
年之遥笑了笑,端起酒盅与他碰了个杯:“哥哥莫急,到时便知。”
杯缘轻轻相碰,发出清脆的一响。
次日一早。江子赫果然来了!
他先是匆匆进了袖尘阁,与年以梵秘密商量些什么,门窗紧闭一个时辰后方才踌躇满志地走出来。又兴致勃勃地来寻年之遥,却被釉绿以郡主身上不适为由挡了回去。悻悻地回府了。
昨日年之遥离开五王府后,派人向江、薛二人传话。说是为迎婚期,淮誉王府近日也要修葺一番,先从琼兰、望春两阁修起。以此不再让二人留宿于府中。因而现在府上只有年氏兄妹二人,没了旁人打扰,乐得清净。
年之遥在书房和釉绿下棋,却见年以梵面色沉重地踱步进来。
年之遥对他的怒意心中了然,吩咐釉绿去门外守着,笑着给他倒茶:“哥哥莫气。”
“你早知他要谋反?”年以梵开门见山。
他昨日的猜想果然没错。天底下能用大逆不道四个字形容的事拢共能有几件?安在一名皇子身上更是只有“谋反”这一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