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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衍听到这里，原本没什么表情的俊脸霎时沉了下来，“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？还病着，为何不遵医嘱……”

“可我现在看见你这样，忽然觉着。”夏月虚弱地笑了笑，打断了他的话，“觉着、为那么一桩孽缘同你争锋相对了半辈子，很没意思。”

白衍一时无言以对，墨眸的神色越发复杂。

“算了。”夏月重重地咳起来，视线变得越发模糊。

人知道自己快死了，心境反倒平和起来，想想白衍同她退亲之后，也没对别的姑娘动过情，成日里一头扎进国事里，稍稍得空就醉心于问道修佛，可见这人天生是个孤寡命。

“算了……”夏月又重复了一遍，强撑着抬手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白衍搭在轿门上的手推开，独自瘫倒在花轿中，缓缓闭上了双眼。

绯红的轿帘随之落下来，将两人隔绝开来。

站在轿外的白衍是何反应，众人乱哄哄地说什么，夏月都无法得知了。

她意识即将消尽时，越想越后悔：

若能重来一回，我再也不和这姓白的纠缠了！

……

夏月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。

她在无边黑暗里追逐着远处一点微光不断地走着，恍恍惚惚间听到了有人在争吵。

尖锐的女声在屋外叫嚣着：“夏大郎！张员外的意思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，要么还钱，要么把你女儿嫁给他做妾！”

“你轻点声。”男子压低了嗓音，恳求道：“我家阿月还在屋里睡着，你莫要把她吵醒了，她脾气大，若是闹起来你也讨不到好。”

对方嗓门更响了，“闹一个我看看！你们父女都被夏家扫地出门三年了，全靠到处借钱才没冻死饿死，她还当自己是夏家大小姐呢？”

夏月迷迷糊糊的，竟听到了她那去世十几年的爹——夏怀山的声音。

她心下正奇怪着，缓缓睁开眼，就看见屋檐上漏下来一滴雨水，好巧不巧地落在她眉心上。

雨水冰冰凉凉的，瞬间就把还分不清是梦是醒的夏月惊醒了过来：

我不是死了吗？

这里是……

夏月掀开旧棉被起身下地，站在房中央环视周遭，昏暗的屋子里只有这么一张破木床，床头放了两口箱子，里头乱七八糟堆着些旧衣物，再边上就是窗纸破了小半正漏风的窗，窗边摆着一张掉了漆的梳妆台。

这是她十几岁时祖父祖母去世，被族亲算计赶出夏家后住了好几年的破瓦房。

难道是重生了？！

夏月想着自己非但没死，还回到了年少时，一时间心中又惊又喜。

眼下父亲还没被人害死，很多事都可以改变，一切都还来得及！

而此时，外头吵得越发厉害，大嗓门的女子喊：“父债女偿，天经地义！”

夏月顾不得多想，顺手从梳妆台上拿来一条红绳，一边把散乱的长发扎了个半髻，一边往外走，“什么债这么天经地义？”